《秘密会议》：教皇选举与性别政治

发布日期：2024-12-21 15:56    点击次数：101

《秘密会议》剧照

今年11月刚刚登陆北美院线的政治惊悚片《秘密会议》，改编自英国作家罗伯特·哈里斯的同名小说。这部电影聚焦于围绕在继任教皇选举上空的重重迷雾，力图展现这个仅次于美国选战的重大政治事件背后的权力博弈。它无论从选材还是影片结构、演员的选择，都无不体现出出品方对一尊奥斯卡小金人的渴求。

《秘密会议》小说书影

早在登陆大荧幕之前，这部电影在今年八月份尚未公布定妆海报之前，就已经入围作为奥斯卡前哨战的美国第51届特柳赖德电影节。2020年获得奥斯卡多项提名的近似题材影片《教宗的承继》也是通过这个电影节被观众们熟知，进而走进奥斯卡评委们的视野。本片也在刚刚在北美上映之时，便获得了将于12月初开奖的第37届欧洲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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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莱坞对罗马教廷，尤其是教皇选举的兴趣由来已久。从2009年汤姆汉克斯主演的由丹·布朗同名小说改编的《天使与魔鬼》，到2019年底上映的《教宗的承继》，莫非如此。《天使与魔鬼》，虚构了一场发生在教皇选举期间发生的一场恐怖袭击，其时，上一任教皇若望·保禄二世新逝不久。而《教宗的承继》，则讲述了即位若望·保禄二世的本笃十六世和方济各之间圣座承继的故事。《天使与魔鬼》上映当年获得青少年选择奖最佳剧情类夏日电影、最佳剧情电影提名和艺术导演协会奖最佳当代电影提名。《教宗的承继》则获得了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和第77届金球奖最佳剧情片奖的的提名。

三部电影的海报

在今年的多伦多电影节，题材相似的《秘密会议》获得了较好的媒体和观众口碑——《经济学人》评选出的2024年度北美最佳院线影片中，《秘密会议》赫然在列。截至目前，影片在烂番茄上收获了高达90%的新鲜度。本片的原著小说，也获得了《星期日邮报》评选的年度最佳图书。而有所不同的是，相较于《教宗的继承》基于真实人物和事件，《秘密会议》改编自同名虚构小说；相较于同为小说改编的《天使与魔鬼》，本片没有那么多天马行空，甚至在教皇改选的流程上有着较为考究的细节——本片原著小说的作者哈里斯得到了已故英国红衣主教科马克·墨菲-奥的帮助，这位枢机主教参加了2005年和2013年的秘密会议，在电影开拍前，而编剧彼得·斯特劳汉和电影制作人则以私人身份参观了西斯廷教堂。

梵蒂冈景色

这部由爱德华·贝尔格（《西线无战事》）导演、彼特·斯特劳（《锅匠，裁缝，士兵，间谍》）编剧、拉尔夫·费因斯（《哈利·波特》中的伏地魔）领衔主演的电影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反转、丰富的细节和充满冲击力的视听语言，似乎抱定了决心要想在今年的颁奖季中有所斩获。在转折接连不断的震惊之余，观众又将意识到剧本中所有充满戏剧性的情节的灵感都来自真实的历史和当今的世界。

《秘密会议》中，由拉尔夫·费因斯饰演的劳伦斯枢机主教

正如《天使与魔鬼》和《教宗的承继》一样，本片以前任教皇的去世开场。这位居住在圣伯多禄大教堂南侧圣玛尔大之家中的改革派教皇，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于2013年继任的现任教皇方济各——之前所有的教皇都居住于使徒宫的教皇寓所。在之后的情节中，作为枢机团团长的主角托马斯·劳伦斯枢机，在选举开始前的弥撒中介绍，这位新逝的教皇继位已经十一年，又暗合了现任在位教皇已经在位的时间。前述情节中，又有关于新逝教皇曾因健康原因动过退位的念头，又不禁让人将这位老人和2022年刚刚去世的前任教皇本笃十六世联系起来——本笃十六世因健康原因，于2013年宣布退位，而这也让现任教皇成为唯一参加过前任教皇葬礼的在位教皇。而影片中出现的老教皇的形象，似乎也更接近本笃十六世的真实形象。

上一任教皇本笃十六世

《秘密会议》中去世的老教皇

按照惯例，只有当来自世界各地的枢机团超过三分之二的枢机选举了同一人，该枢机才能成为新的教宗，在秘密会议举办期间，为了避免外部游说，并确保红衣主教可以自由选择他们认为最适合这份工作的人，秘密会议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举行，参与者与外界隔绝。他们被禁止与过程之外的任何人交谈，这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包括阅读媒体报道或接收信息。公众唯一能得知会议进程的途径是在每次会议结束后观察教堂的烟囱，黑烟意味着没有选出教宗，而白烟则意味着新的教宗诞生。《秘密会议》的故事正是在这一相对封闭的空间中展开。

《秘密会议》中举行选举的西斯廷教堂

随着选举进程的逐渐展开，枢机主教们的选票逐渐集中于保守派和改革派的几个热门人选：来自美国的自由派主教贝里尼（斯坦利·图奇饰）和枢机团团长劳伦斯；另一边的三位主教是来自南美洲的特德斯科（塞尔吉奥·卡斯特利托饰）、来自尼日利亚的阿德耶米（卢西安·姆萨马蒂饰）和来自加拿大的特伦布莱（约翰·利思戈饰）。劳伦斯需要协调各方势力以尽快选出新教宗，以免公众认为教团内部不合导致教会权威的动摇。

《秘密会议》剧照

在最后五分钟的大反转之前，影片将所有的注意力，聚焦在了几位改革派主教对保守派的进攻上。作为枢机团团长的托马斯·劳伦斯一次次利用有如神谕般突然出现的证据，扳倒了票数靠前的保守派主教：三十年前和阿德耶米枢机有过不正当关系的修女，被一个神秘人莫名其妙地调往秘密会议现场，从事服务工作，在会场上和阿德耶米枢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劳伦斯枢机在洞察了这一切后，这位黑人主教出局。

《秘密会议》剧照

当票数再一次陷入胶着，在改革派几人为了维护教廷的团结，计划为票数领先的保守派枢机特伦布莱让出票数的时候，万分不放心的劳伦斯找到了后勤主管阿格尼斯修女，是谁临时调动和阿德耶米枢机有过不正当关系的修女来到秘密会议现场的，几经劝说之下，阿格尼斯修女最终透露，是怀有极大野心想要操纵教廷的保守派枢机特伦布莱暗中操纵了这一切。

《秘密会议》剧照

气愤之下，劳伦斯枢机偷偷闯入了已被封闭的已故教皇的卧室，在教皇床头的夹层里，发现了特伦布莱买卖圣职、在前任教皇病重期间贿选、贪污渎职的报告。报告中清清楚楚地列明了特伦布莱的每一笔款项的去处和作用。劳伦斯枢机在隐去了受贿名单之后，当众公布了这份前任教皇未曾公布的报告。很快特伦布莱失去了竞争教皇职位的基础。

《秘密会议》剧照

截至到这里，如果劳伦斯枢机最终在竞选中战胜了了性格偏执的保守派特德斯科枢机，在我看来，这还是一部有潜力和资格能够获得某些重大电影节奖项的不错的电影。人物性格刻画清晰明确，也能看到饱满的人物弧光。情节结构的设计平稳有戏剧张力，多次突转与发现，也能紧紧地抓住观众的注意力。

凭借《西线无战事》获得奥斯卡最佳配乐的德国音乐家沃尔克·贝特尔曼为《秘密会议》创作了扣人心弦的配乐，紧张的弦乐贯穿整部电影，小提琴作为主调，偶尔是低音提琴令人不安的声响，贝特尔曼安排主旋律以变奏形式反复出现，极简而又充满侵入感的音乐无疑强化了数个高潮段落的冲击力。

凭借《西线无战事》获得奥斯卡最佳配乐的德国音乐家沃尔克·贝特尔曼为《秘密会议》创作了扣人心弦的配乐，紧张的弦乐贯穿整部电影，小提琴作为主调，偶尔是低音提琴令人不安的声响，贝特尔曼安排主旋律以变奏形式反复出现，极简而又充满侵入感的音乐无疑强化了数个高潮段落的冲击力

《秘密会议》剧照

此外，影片的摄影不拘泥于单一或几种景别，而是熟练地切换于特写、中景与大远景，搭配之以红色和白色的色差，其中一个镜头从极高处俯瞰，身着白袍和红色斗篷的枢机们撑着白伞绕过喷泉走过广场，极具视觉冲击力。

《秘密会议》剧照

但是，全片最后五分钟的大反转，却将全片拖入了一个巨大争议的泥沼当中，将电影前100分钟做出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秘密会议》剧照

在最后一轮投票中，西斯廷教堂遭遇了恐怖分子的炸弹袭击，虽然没有人遇难，但多名枢机主教因此而受伤。在特德斯科枢机因此扬言要在当选后发动圣战之后，来自喀布尔教区的墨西哥裔枢机主教贝尼特斯发表了一番关于“放下仇恨”的演讲，这个演讲赢得了所有枢机主教的心，让他在最后一轮投票中最终胜出。

《秘密会议》剧照

但是，但是，这位文森特·贝尼特斯枢机，正如雷蒙德·奥马利主教（Brian F.O'Byrne饰）为劳伦斯红衣主教进行的对贝尼特斯的调查所发现的那样，是一个双性人。让一个跨性别的人成为天主教会领袖的想法是一个非常激进和前瞻性的设想，因为这种选举结果，完全违背了现有的关于教皇选举的法令和规程，也违背了基督教传统典籍中关于圣职担任资格的规定，可以说是完全“违法”的。

再回溯这部电影中的一些前述情节，电影甚至在劳伦斯枢机影片开头的一次布道中，硬生生瞎编出了一套《圣经》中完全没有的说法，来为这个结局做出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秘密会议》剧照

在劳伦斯点燃象征教皇选举结果出炉的白烟之前，劳伦斯枢机与当选教皇对峙，贝尼特斯说他在早年发现自己出生时就有男性和女性生殖器官。尽管劳伦斯明显被这一发现和其后果所震惊，但劳伦斯在最终点燃白烟之前，没有采取任何措施阻止贝尼特斯登上天主教堂的顶端。

《秘密会议》剧照

甚至可以这么说，劳伦斯枢机为了维护教廷表面上所谓的“团结”，维护自己一项所坚持的“多样性”，一方面背弃了自己的信仰，另一方面也违背了自己要维护教廷团结的承诺。

相较于同为关于教皇选举题材的电影《天使与魔鬼》，这部《秘密会议》虽然在拍摄技术上不落下风，甚至更加优秀，但对结局的处理上却见证了好莱坞，乃至美国社会近年来陷入的多元化陷进带来的价值观混乱。

《天使与魔鬼》剧照

在《天使与魔鬼》中，谋杀了前任教皇、在梵蒂冈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恐怖袭击的幕后主谋、前教皇内侍，在公众面前上演了一把“舍生取义”的苦情戏码，赚足了公众的眼泪与支持，险些通过相关法规的豁免条款当选为教皇。虽然这位“候选人”最后的演讲也振振有词，似乎能说服一些立场不太坚定的观众，但主创团队并没有向所谓多元化的理念低头。不符合相关建制性规定要求的候选人，永远不能成为教皇。

《秘密会议》剧照

《秘密会议》，作为一部陷于性别政治话题陷阱的影片，为了在奖项评选中获得一席之地，为了在性少数群体的议题中打开市场，主创团队是否放弃了一些比奖项和票房更加重要的东西呢？

此刻，我脑中又浮现出了范志毅的那张老脸。

发布于：湖南省